诗意生活 那些关于毛衣的温暖故事

两年前，一款带有怀旧图案花样的男士高领“爱马仕”毛衣售价34000元人民币，有姜黄和天蓝二色，金发帅哥模特穿着亮相，网络一片哗然。这样的毛衣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极为流行，粗线交叉拧花棒针编织，几乎每人身上都能穿上一两件。到了本世纪初，这样的款式已经土得不行，城里人几乎不好意思再穿出来。这款天价爱马仕毛衣完成了向中国人的集体记忆致敬的光荣使命。人们一面感慨品牌的魔力，一面又从箱底找出了昔日的交叉拧花棒针衫，妈妈编织的温暖牌绒线衫被人重新致以新的内涵和温柔的情感。

现在很多人觉得织毛衣那是主妇大妈们闲得无聊做的事，还有哪个时尚女子会花时间去编织毛衣呢？毛绒线传到中国，是鸦片战争以后的事情，最初是来华的外国人，慢慢很多有钱的时髦女性也开始学习手工编织毛衣。到了20世纪初，像上海和天津这样的沿海租界城市，编织毛衣已经成了一种时尚。一团绒线，两根竹针，闲坐在起居室的窗下，阳光透过绣花的白色窗纱，照在女人的肩上，舒适娴静中流露出富足的安逸。

童年的我在舅舅家寄养。做医生的母亲忙碌的工作之余，灯光下为我们姊妹编织毛衣，我大妹和我差两岁，可是她从小营养足，个头和我差不多，母亲总是给我们编织一模一样的两件毛衣。记忆中有金黄色和桃红色的两件毛衣，还有一件玫瑰红的绒线大衣，这在当年的乡镇简直就是如同当今的“爱马仕”。每当母亲寄来新衣，小小年纪竟也会炫耀，和妹妹手拉着手穿着新衣串门，获取别人的艳羡和赞美，获得一种满足感以弥补父母不在身边的缺憾。那时，表姐和镇上的那些姐姐们是用新采的棉花捻成线来织衣服的，当然谈不上好看，只是御寒而已。

后来回到父母身边继续读小学，温良娴淑的舅妈来照顾我们，做饭洗衣之余，她还为我们姐妹编织毛衣。八十年代，柔软鲜艳的开司米风靡一时，我们姐妹每人一件开司米绒线衫加同色开司米三角围巾，都是舅妈织的。我的那件是粉红色，喜滋滋地和舅妈绕线成团，再看她一针针地编织，完了还在领口用同色开司米绣上花。我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看舅妈织到哪儿了，计算着织好的时间，想象着穿上的模样便暗自窃喜。慈祥的舅妈撒手西去已有十多年，然而她专心编织粉红色开司米毛衣的情状犹在眼前难以忘怀。

我妹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，她是一名出色的中学语文教师，事实上她是懒散的人，什么事都是顺其自然，很少刻意为之。织毛衣是她最持久的兴趣爱好，二十多年来她为家人织过各种毛衣。我的本命年，妹妹为我织了一件大红色的羊绒开衫，网购的意大利蝴蝶牌羊绒线，经典的辫子花纹，色泽艳丽手感柔软，织工精致服帖，穿在身上喜庆而又温暖。还有一件墨绿色的羊绒开衫，桂花针法编织，色调高雅，温暖贴心。我使劲夸她，她禁不起夸，心一软又买了一种我极喜欢的漂亮颜色羊绒线，准备为我再织一件套衫，我就偷着乐呗！妹妹戏说退休了织毛衣去卖，开创一条生财之道。

女友天渊以巧手而著称，她负责温州市越剧团的美工和道具制作，制作的道具不但美还可以乱真。她还制作木偶，是泰顺木偶非遗传承人。她亦会编织毛衣，为她的帅哥先生编织的毛衣花样变化多端，多少情意在这一针一线里面，令人叹为观止。

温州越剧团的老生演员郑蔓莉是戏曲梅花奖得主，她的舞台形象不同于一般的越剧老生，我很喜欢。据天渊说她也是织毛衣的高手。下乡演出期间她的手可从来没闲着，甚至在化着戏妆挂着髯口穿着官袍等候上场的时候，手里也争分夺秒地编着毛衣，这个场景该是多么生动有趣。

令人想不到的是据说铁娘子撒切尔夫人居家生活中最喜欢编织毛衣，而且她的编织技术十分高超，不仅常给丈夫儿女织毛衣，连女婿也不例外。无独有偶的是另一英国铁腕首相丘吉尔除了惊人的绘画天赋外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竟是织毛衣。在德军轰炸伦敦时，人们惊异地发现，躲在防空洞中的丘吉尔，竟不紧不慢地织着毛衣!如果说抽雪茄尼古丁的刺激让丘吉尔反应迅捷思路清晰，编织则给了他平和的状态和放松的心情。凭借这两种力量的结合，使得他领导英国在二战中打了顽强的一仗，取得了最终的胜利。

近日《钱江晚报》报道一位复员军人老奶奶从2012年开始每年为贫困地区的孩子织毛衣。今年91岁的她竟织了19件颜色和花样都很美的毛衣，准备捐献给贫困地区的孩子们，而老奶奶最大的享受就是收到孩子们穿着她所编织毛衣的照片。老奶奶的大爱情怀让我唏嘘不已。一件手编毛衣因为有了“爱马仕”的LOGO，可以卖出34000元人民币的天价，品牌虽贵也是有价的，可是情意却是无价的。

天生丽质的女友方也是织毛衣的高手，动作快手法好。方早年离异，女儿不幸得病，她竭尽全力照顾呵护，多少个夜晚陪读在女儿身边，双手也没闲着在编织女儿的毛衣。在她多年细心呵护下，女儿身体恢复健康，还考上了中国美院服装设计专业。

神州大地上有多少像方这样的母亲，飞针走线，编织着一件又一件的温暖牌毛衣。每当我回娘家看妹妹织毛衣的安闲自得，常被深深感染，很想和她在阳光下灯光下或雨天里一起织毛衣，聊聊家常说些自吹自擂不怕脸红的话。人在纷繁复杂的生活中，需要安静下来，给自己一个空间，给家人一点温暖。我让我妹给我准备好线和针，心里跃跃一试过把瘾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