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间,又是一年高考季。白露也迎来自己的升级考试。
考完后打点行李回家。这一次,孙易阳和她一起走,这是一年中,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回家,白露还是觉得有些别扭。
七月二十六号,刘笑来找白露,汇报了他们的高考成绩和所报学校。补习的同学考的都不错,绝大多数人都到了本科线。魏峰考的最好,超重点线 25 分,报的是北方一所知
名大学汉语言文学教育系。白露诧异了,那么多好学校好专业,怎么他也选这个?
这个暑假,孙易阳家的庙会,全班只有三四个没去。白露这一次真的是不敢出门了。其实她本来没有想去赶庙。想到暑假前,高考前魏峰那封信,说过想见一见她,颇为犹豫,
后来还是刘笑生拉硬拽地去了孙易阳家。白露想了想,还是和刘笑交一下底好。吭哧半天,白露才开口:“刘笑,我对不住你,我抢走孙易阳了。”刘笑大度地笑笑说:“孙易阳是
人。他不是谁都可以抢走的。其实他根本喜欢的就是你。接近我也是为了接近你。而是我误解了,我用一年时间才想明白这件事。祝福你啦,白露,孙易阳的确不错。”
“可是,我是不是错过去什么?怎么我倒觉得我比较喜欢魏峰。”
“这个我早已经看出来了。去年我不是问过你担心谁,你连想都不带想的回答是担心魏峰,你自己忘了?”
“没有啊!只是我现在该怎么办。夹在两个人中间很难受。”
“就是啊,为什么偏偏是三个人?你总是不甘心孙易阳的霸道,所以他越追你你越逃避,你不敢接受他,他越一往情深,你越想逃之夭夭。而魏峰的幽默风趣平等对人更吸引你。”
从读高一白露就特别佩服刘笑的见多识广,这次刘笑的分析更让白露佩服的五体投地。
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
“你到底喜欢谁?白露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我喜欢魏峰,他要像孙易阳那样在我身边就好了,他要像孙易阳那么为我付出那么多就好了,他要像孙易阳那样肯给我承诺就好了。”
“早做了断,只能选择一个。你不可能两个人都挑。越扯的时间越长,只能彼此伤害,早些了断还可以做朋友,比如我和孙易阳。”
这一次在孙易阳家里喝水看电视吃瓜子。大家坐在一起说闲话。下午,和孙易阳娘一起捏饺子,孙易阳娘老是瞅着白露,白露有几分不自在。他娘讲孙易阳小时候如何如何淘气,从读小学讲到读初中。反正在他娘眼里孙易阳就是一朵花似的。白露有些担心她娘说一些出格的话。没有想到他娘嘴挺严实的。就是趁人不注意,一直在打量白露。
捏完饺子,白露去门口站一会儿,透透气。魏峰走来了,白露头皮有些发凉,尽管天气炎热。
“祝贺你啊,魏峰,考的不错啊!那通知书来了吗?”
“来了。北方大学汉语言文学教育系。”
“白露,你有男朋友了吗?如果有了记着告诉我一声。”
白露诧异了,怎么他和孙易阳的问话一样,是不是两个人商量过,但是魏峰的后半句话又让白露松了一口气。本来白露下定决心,为了不伤害彼此,要告诉魏峰自己喜欢孙易阳的,这次必须了断,可以说了断自己的一些想法。
“是孙易阳。”白露点点头。“你果然选择的是他,我输了。”魏峰说。
“怎么回事?你俩为这个还打赌?”
魏峰不再说话。只是在那里站着,直直地盯着白露。
“我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吗?”
“没有。只是我心里有些不好受。喝酒去,肯陪我喝一杯吗?白露,就一杯,一醉方休。”
白露心里说,我心里也不好受。”我不会喝酒,魏峰,你醉了。”
“我醉了,的确醉了。此生我再也不会为谁醉了?”
白露怔住了。没有想到的是魏峰会这么说。
“魏峰,我考虑过了。你要上四年大学,我明年就要毕业工作。我等不起你。”白露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。”大学里的好姑娘多的是,你会找到属于你的人的。”这几句话是哽咽地说出来的。从读高中以来,白露就没有哭过。所有苦难都自己一个人扛着。然而,此刻,她真想扑在魏峰怀里,痛痛快快哭一场,那怕此后再不相见。
“白露,你真的想好了。”
“别再问我了。我心痛。”白露祈求魏峰道。这也是第一次求人。白露也不清楚,自己的坚持因为魏峰的两句话,快化作乌有了。
“唉!——”一声长叹,“再见了,魏峰,祝福你。”不能再说了,白露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。泪水已经从眼角滑出,滴落在地上。一头撞在谁身上,孙易阳,没错,就是他。孙易阳扳住白露的肩膀说:“白露,你哭过了。”白露低头不说话。他捏捏她的肩,拍拍她的背,说:“都会过去的。”白露躲到厕所平静了一下才出来。看看大门口,孙易阳和魏峰还
站在那里说话。只是两人的面色很平静。白露有几分放心了。
人的感情真是奇怪,发展到这一步,白露自己也没有料到。第一次感觉到个体的渺小。趟过岁月的河流,明白了许许多多。爹娘能教给自己的很有限。趟过去,只能这样命令自己了。
回家后,白露几天都蔫蔫的,娘还以为她生病了。白洁喊她,她总是走神。娘看她两天都这样。问她是不是谈对象
了。白露点点头又摇摇头,自己心里很苦涩。娘说白露大了,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了,她和爹会尊重她的选择。娘还说,找对象得找个爱自己的人,心里装着自己的人。娘讲不了大道理,但是句句话都很实在。
转眼间九月一号到了,开学了。去年一年间一班只有何勇一个补考,他缺课太多,考勤这块一分没有得到。学院规定,三科补考的话不得毕业,只发给结业证。到了大二,谁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,不管怎样说,大家都还是以学习为重的。白露的工作也比较好展开了。
在学校整天忙忙碌碌的,跟孙易阳倒是没有见过几次面。也许他很相信白露,不像别的情侣整天黏糊在一起,大二有好多都在一起吃饭了,尽管不是同一系部的。孙易阳不去那样做,白露也不愿意那样做。她更愿意把时间用在学习工作,读书摘抄上,从在图书室值班以来,白露摘抄的东西有厚厚的一尺了。那个怪怪的管理员,听别的同学说是系主任李主任哥哥的儿子,就是李主任的亲侄子。白露负责打扫卫生,擦拭书架,他总是打好水等白露用。即使白露说谢谢,他也不回话。
开学有一周了,收到魏峰的信了。魏峰分寸把握很好。
只是一些简单的问候语,要了其他一些同学的联系方式,那时候只有系主任和门卫室有电话。好像还有一种叫 bp 机的寻呼机。固话可以留言短信,何勇有一个,白露见过的。因为白露在省会读书,一些外地上学的同学好多托她买车票的,所以她知道绝大部分同学的具体地址。“做朋友。”还是刘笑说的好。“对,做朋友也很好的。”白露自己安慰自己。忘掉他,现在是白露最大的任务。
新生入学,自己在悠然岁月中不自觉得成为匆匆过客了。已经熟悉校园中的一草一木,所以再做起任何事情都比较容易了。回头看看自己去年走过的路,尤其是一些活动,因为从来没有见过,直接参与,所以很多时候有些措手不及,自己做过的事自己都不满意。大二了,应该长点心眼了。
早已知晓,没有过多的时间去风花雪月,读书的时间是多么短暂。白露工作以后才知道学习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了。
当自己听到一个新名词时,会搜索所有资料去理解。当自己能和专家近距离接触,解决自己的一些困惑,那种喜悦和收获,都是无法用语言文字来描述的。视野的拓宽是人生另一种境界的开启。
两年时间,太短暂了,花开花谢,日出月落间又有多少东西在匆匆流逝的岁月中改变。
一向不喜欢聚会,所以迎新会,白露还是在图书室度过。
偷偷地溜走了。这一周全是迎新活动,白露算一算自己应该做的:出一期迎新杂志,班级展示橱窗更新内容,阅览室值班,查夜自习。几乎没有什么变动。
自己原来高中八班、一班的同学考到市里学校挺多的,所以高校互访成了必修课。白露随别人也趟遍了市里的角角落落。直到寒假时都没有回过家,也没有顾上想家。
从周一到周五是不敢懈怠的。现在最关键的是两个测试:普通话和微机。这两个都是考试后要发等级证书的。去年普通话是一门专业课,已经结课。但是今年最新规定,师范类的学生必须参加省里的普通话测试,而且要达标,而汉语言文学教育系,因为专业关系,必须达到二级甲等。至于微机课,是白露自己选择的,只是感觉这个东西挺新鲜的。
当时一些操作完全需要指令,指令都是长长的英语单词。老师说过寒假需要集训,明年一开学组织学生参加省级计算机水平测试。白露平时没事就去背英语单词。白露开始着手准备普通话测试。首先是买书,4.80 元
的书费,很快收齐,交到培训处,领回 52 本书,发书。白露简单计划一下,这普通话测试到一月底才考。所以还有四个月时间,时间相对说起来比较宽裕。课前三分钟演讲暂时停了,改读普通话。小作文 40 个,分下去,一人写一个,蜡纸刻出,再油印成册,分发到每一个同学。班里有八个方言特别重的同学,经过协商,组成特训队,抽出中午时间集中由白露特训。大家都没有意见,那么,剩下的就是执行操作了。
有些同学做家教赚钱去了,宿舍王丽带了两个韩国留学生学习汉语。白露也心动过。但是自己时间太紧,从周一到周五时间排的紧紧的,周六下午还有一下午党课。实在是找不出时间来,只能放弃。
而这一段时间里,宿舍流行手工。这一个月课程不是太紧。大家都有些疯狂,白露这一次感觉自己也是史无前例地放松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放纵。样样插手,女孩子应该做的全做了一遍,到现在才真正感觉自己有点女人的味道,白露原来一直都是风风火火的,小牛老师看见她总和她开玩笑,土妞变洋妞。在形象和气质上变化都不小。所以说,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。
先是编织帽子、风铃。批发市场买来彩色丝带,整盘买两元一盘。宿舍都是整箱批发,一元五角一盘。接下来就是编织,凉帽从顶部往下编,两道铁丝撑起做帽沿儿。有同学拿到学校隔壁早市上去卖,一个能卖十元左右。不过现在是秋季,帽子不好卖了,再说白露她们也不想卖,带回家去留作纪念了。叠风铃,这个可以出售的,宿舍里李玉负责早市上卖去。吴素素负责采购原料。全宿舍八个人晚自习回宿舍集体做手工。叠、划、穿、编。注意颜色的搭配,每一串风铃下还系一个叮当做响的小铃铛,名副其实的风铃了。卖给学校隔壁电力子弟学校的孩子们了。一晚上出一个成品,净赚七元,大家中午可以加两个菜,尽管休息的晚了一点,但是大家精神挺足的。
钩小包。借来史会文的钩针,早市上买来专用的线。此前白露连钩针都没有见过。怎么也弄不明白那一大一小两头带钩子,长度粗细和圆规差不多的钢制针,来回一钩,线就能连接到一起,还会做出图案来。那个钩针无论怎么握,都没有钢笔顺手。李晓敏手把手,头抵头地教给白露,白露一气钩了三个小包。
织毛衣。也是第一次见到毛衣针,崔红是高手,又是手把手教给白露怎样织。崔红织的是毛衣,对于白露来说,工程巨大,但是白露想尝试一下,崔红就让她拿着这个做试验
品了。可惜,白露天生对女工不灵感,织错了,害得崔红把白露织的那两寸长全拆掉了。崔红说∶“白露啊,这个没有作文好写吧。我当初学织时就拆过好几次呢。莫急,多拆几次就会了。”白露实在是有点畏惧这个浩大的工程,放弃了。
打围巾。这个好学,用的是棒针,两个筷子那么长那么粗。一种叫做“马海毛”的毛线,织出来带着长长的柔柔的毛毛,可漂亮了。这个,多是织给男朋友的。白露用了一周时
间织了一条玫红的,给妹妹,另一条是织给孙易阳的。宿舍里的同学是心知肚明的,也没有谁去开谁的玩笑了。现在谈恋爱倒好像挺正常的了。白露犹豫了半天,还是选择白色的。
顶着黑眼圈,用报纸仔细包好去美术系找他。很好找,在众多画架中,白露一眼就看见他。他在沉思,画架上是一幅水彩画,没有画完,左手还是空白的。忽然他抬起头,吹一吹自己额前的碎发。有人看见白露问她找谁。白露不愿意打扰他,用手指一指孙易阳。孙易阳扭头看见白露,一下子跳起来,冲到教室门口,问:“怎么了?”这是白露第一次主动找他,孙易阳不知道怎么了。白露扬扬手里的报纸包,孙易阳笑了,嘴角歪歪地坏笑。赶紧洗净双手,连手都来不及擦,甩甩水,孙易阳就往外走。白露笑着指指他滴水的手,孙易阳说:“一会儿就干。”两个人走下楼,来到操场上。
秋风吹落了树叶子,树叶宛如蝴蝶一般翻飞兜转。触目都是金黄色,连花圃的小草也沾染上一些金黄。尽管是秋,古人多讴歌秋之悲凉肃杀,相恋的人儿却感触不到那丝丝凉意。
“怎么忽然间来找我,怎么了!”
“给你点东西嘛。”
“白露,我猜猜,肯定是一条围巾。”
“对啊,那你再猜猜什么颜色的?”
“白色。”
“答对了!”
“有奖吗?答对有奖吗?”
“还要什么?”
“我要你,”白露吓了一跳,“给我围上。”
“孙易阳,你真讨厌。就不会好好说话。”嘴里嘟囔着,还是打开报纸,把报纸和丝线扔垃圾桶里了。
孙易阳早弯下腰,等着白露。给他围上,他本来就帅,这次颇有一些五四青年的味道。挺好的,白露心里想。
把围巾围在他脖子上后孙易阳抓住白露的手,仔细查看。
“你看什么!”
“辛苦了,白露,没有扎到你吧。”
“我用的是棒针,没事的。”
“看看你眼圈都黑了,不漂亮了。”孙易阳松开白露,食指在她脸上滑过。
白露脸红了,低下头。孙易阳发现白露的头发已经快到腰间了,不由得摸摸她那柔长的头发。回想起那年白露在田头奔跑的一幕,四年了,真不容易。
后来,入冬以后,白露发现自己织的围巾孙易阳竟然没有围。白露诧异地问他是不是自己织的不好。孙易阳说,哪里呀,挺好的,他舍不得围,枕头底下放着呢。每天作画很累。看到围巾就想到了她,就不累了。他们系里也有专接本的考试,要一起努力啊!
白露刹那间清醒了。玩够了,该回到学习上去了。尽管系里会推荐,但是学习成绩这一条是很关键的。上一学期奖学金评定结果也出来了,这一次,白露是一等奖。把这个针那个花,抛到脑后,捧起厚厚的专业书籍去看。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?时间都去哪了?